这是我们讲述的第2038位真人故事
我80后四川人,在浙江嘉兴开了一家毛衫店铺,平时没有过多的嗜好,就喜欢老祖宗留下来的棕编。
一个顾客走进店里,不看毛衫,盯着店里的一个棕编作品看个不停,还问:“这个多少钱?”
(资料图)
我平静地说:“那个不卖。”
对方不解,直接开价3000元,但被我拒绝了。
(编织中国龙的我)
1985年,我出生于四川的一个贫困山区,家里兄弟姐妹比较多,生活过得比较辛苦。
印象最深的是,在我五六岁的时候,奶奶会教我用草编织一些简单的小动物,比如蚂蚱、小兔子等。 谁也没想到,奶奶无意间的行为,在我心里种下了棕编的种子,点亮了我未来的人生。
不过,在随后的十几年里,我的人生与棕编是割裂的,因为我要赚钱、要生活、要成家立业。成年后,我便去浙江嘉兴投奔哥哥们,在他们的毛衫工厂工作。
生产毛衫有许多的工序,我就从最简单的工序开始,熟练之后,再换个工序继续。人就像一个螺丝钉,每天做着重复性的动作,又苦又累,一天也就几十块钱。
(教小朋友编织知了,仿佛回到了儿时)
世上没有一份工作不是苦的,想要成功就要付出百倍的努力。打工七年,我的工资从几百块钱到了几千块,省吃俭用攒了十多万。 2008年的时候,我离开了毛衫厂,因为我结婚了。
老婆是浙江嘉兴本地人,结婚后,我们拿出十几万的积蓄,购买了十台半自动的毛衫加工的机器,给别人加工来赚钱。
自己单干也是一件特别辛苦的事情,羊毛衫的加工有季节性的,上半年基本上没活,可下半年就会累个半死。一旦有了生意,我们24小时不停歇,必须按时完成订单。
繁忙的日子过了三年,有一天,我自己在家里楼上睡觉,楼下的机器突然自燃。
(闲暇之余,重新拾起棕编手艺)
睡梦中,我听到邻居喊我的名字,我一个激灵爬起来,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往外冲。庆幸的是,这场火没有危及生命,只是烧坏了机器,还烧焦了我的头发。
机器没了,怎么办? 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,我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,与其给别人打工不如自己开店当老板。 说干就干,我们拿出多年的积蓄租了店铺,开始创业。
俗话说,万事开头难。创业与打工不同,要主动出去了解市场,获取信息,全面的把控,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新的考验。
除此之外,销售渠道也狭窄,每天守株待兔似的等顾客上门,销售量很难上去。 生意没起色,一年到头只剩下几万块钱。
老子曾说,否极泰来。那一年,我发现了一个流行款式,立即修改出十几个新样式。正是这十几个样式,让我的生意起死回生。
(编织的作品越来越复杂)
一个月,我赚了几十万,生意从此好转。 2015年,我开始转型做外单,产品销往国外。订单模式的好处就是稳定,不用发愁生意。这一次转型,不仅让我获得了丰厚的利润,还让我熬过了疫情三年。
也是在创业的这几年,我开始重新拾起了棕编。 记得在2008年的时候,偶然从电视上看到一个采访报道,说棕编是非物质文化遗产。
当时很惊讶,原来这小小的手艺竟然如此重要。惊讶之余还有些惋惜,因为如今的年轻人没有人去传承,老祖宗的东西就丢失了。
当时我就想,反正自己也没事,就编着玩。做羊毛衫生意一般集中在下半年,上半年从3月份到8月,几乎没有生意,大家在这几个月就是纯粹的休息,而我就是利用这段时间开始研究棕编。
(漂亮的大公鸡)
棕编之所以选择棕榈叶,是因为这个大自然的礼物,在我们老家随处可见,可以说是,取之不尽用之不竭。另一方面来说, 用棕榈叶编出来的东西,有着天然的清香,外形美观还透露着古香古色,很迷人。
不过,用棕榈叶编制的作品保存时间不是特别长,若想让作品保存得更久,就要对棕榈叶进行简单的处理。 采摘棕榈叶后,让其自然阴干,或者用水简单地煮一下,然后再进行编制成品,最后在作品上再刷一层桐油,那么作品就可以长期保存。
闲着没事,我就开始编一些小玩意,没想到,我越编越觉得有意思,之前奶奶教我的那些已经满足不了我的好奇心,于是,我开始上网搜索图片,自己没事就琢磨如何创新,编出更好的东西来。
(仰头向前的小鹿)
后来,在网上我还结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棕编人,我们成立了一个交流群。不同的地方所用的编织材料也不同,大都是就地取材,有的用彩带、塑料、打包皮等。
这给我了很大的启发,在我编织的过程中,我开始尝试使用不同的材料,让作品有更好的呈现。
没想到,每天琢磨这些事竟然有些“走火入魔”了。出去溜达玩的时候,看到路边的昆虫,我都会蹲在那里观察很久,想着如何把它编出来。
走路的时候也是左顾右盼,看看有没有棕榈树,有没有什么软的、皮的东西可以用来编织。
(看到昆虫,会观察很久)
上半年研究棕编,下半年研究毛衫,几年来,我的生活就是如此。到了2018年,短视频兴起,我看大家都在展示自己的才艺,这是一个很棒的宣传方式,于是,我就把自己的棕编作品发布了上去。
让人意外的是,一件小小的作品一夜之间带来了几万名粉丝。 这给了我很大的鼓舞,我继续编一些有趣的东西,有时候还会录制一些编织的小视频分享给大家。
对于我的行为,我老婆最初是不赞成的,她觉得我是不务正业,花功夫编织,没有实用性。 我当时就对她说,这是一种文化的传承,是一个艺术的东西。
(吉吉国王,勾起孩子们的兴趣)
后来,她看我乐在其中,还有很多粉丝喜欢,慢慢地理解我的做法,也更加支持我。不过她说的实用性一直在我脑海里,我就想着让棕编走进生活,能够有用。
一次偶然的机会,我看到顾客每次支付时,都要去支付码前,摆正了才能扫描,这给了我很大的启发,我何不编织一个大的二维码呢?
花了大约十天的功夫,我就编织出一个方正五六十厘米的大二维码。
这个作品整体来说难度不是很大,最难的地方就是它是双面的,需要做好两面的无缝完美衔接。为了让二维码作品美观一些,我在衔接处编织了两条龙,如此作品既有了实用性,也有了观赏性。
凡是来我店铺的顾客,看到如此特别的二维码,都眼前一亮,忍不住多看几眼。从另一个方面来讲,他们也记住了我的店铺。
后来,我慢慢地挑战一些难度较高的动物,比如龙、或者小朋友喜欢的动画人物等等。作品出炉后,我都会发布到网上去。
借助短视频的宣传,我的作品也被媒体发现,当地的媒体以及央视都来采访我,或者邀请我去做节目。
当时接到央视采访的时候,我特别的激动。 从小到大,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登上央视,让家里人坐在电视机前看到自己。
(参加中央电视台节目的录制)
录制节目的时候,我克制住内心的激动,一开始有些紧张,但是在主持人的带动下,慢慢地放松,完全地融入到节目的录制当中。
很感谢央视给了我人生中如此不同的体验,说到这里,更应该感谢的是老祖宗留下的这个棕编手艺,是它让我走向了更大的舞台。
之后,30多家媒体朋友纷纷报道了我的事迹,也让棕编这个非遗走进了大家的视野。
(多家媒体报道)
在曝光度逐渐增多的情况下,我同时向嘉兴市申请了非遗传承人。不过申请过程也是出现了波折。
第一次申请的时候,由于作品数量不够多,被拒绝了。之后,我一有时间就研究创造新的棕编作品,不断地增加作品数量,满足条件后,我再一次申请。
幸运的是,这一次成功了。不仅成功了,我还拥有了以自己名字挂牌的工作室。
(前来参观者一起学习棕编)
为了助力非遗的传承,当地还在一个乡村专门找了一个地方,开设了曾修权棕编工作室。在这里,我会给来学习的中小学生讲述棕编的知识,教授棕编的编织方法。
棕编是我唯一的热爱,正因为热爱,我不想让自己的作品沾染铜臭的气息。 从2008年至今,我编织的每一件作品,从来没有出售过,偶尔会送人,但是绝不会收钱。
因为在我眼里,作品无论大小,就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样,根本舍不得和它们分开。有时候,我把作品发到网上后,会有一些网友询问价格,甚至一件作品给出了三四千的高价,但被我拒绝了。
随着作品的增多,我的脑洞也打开了,不再拘泥于简单的小动物,有时候我会编织一些人物。人物的编织是比较难的,要足够的细腻,才能刻画出人物的脸部特征,传递出人物的精神状态,所以人物的个头一般比较大。
(参加非遗展览)
编织了这么多的作品, 要说最满意的还是上古四大神兽,左青龙右白虎,前朱雀后玄武,这个作品纯属我个人原创。
刚开始创作这个作品的时候,我是一个一个编织的,并没有想着要把这四个融合在一起。每一个神兽编的时候都比较费脑细胞,一个就需要三四天的时间。
当我把这四个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,脑子里突然闪现了一个念头,为何不把它们聚在一起呢?
(和孩子们一起编织)
于是,我开始琢磨如何让它们毫无违和感地组合在一起,想了很多的方法,最后还是按照左青龙右白虎,前朱雀后玄武这个顺序。
让我没想到的是,成品出来的时候,先把我自己惊艳到了。 也是因为这个作品,我对中国古老的神兽有了更多的兴趣。
我把目光锁定到了《山海经》这本书,书中有动物上百只,我希望通过自己的手将它们一个个塑造出来,然后举办一次棕编展览,将它们展现在网友们面前。
除了这个系列,我还会去深入挖掘更多的东西,充实棕编的世界。
(中国龙)
对于未来,我想了想,最期待的莫过于棕编的展览。 在一个朴实又简单的场地内,摆放着几百件,甚至上千件棕编作品。陈列柜里的每一件作品,静静地迎接着每一位客人,并向他们诉说着自己的故事。
客人们边走边看,此时的他们还在童话世界里遨游,转个弯便走进了《山海经》的世界,脚步不断地前行,跟着每一种动物,徜徉在古老的故事里。可一转弯,世界再次被打开……
如果您对棕编也感兴趣,不妨来我的抖音“草编哥”瞧一瞧,不定时更新作品。
【口述: 曾修权 】
【编辑: 晓柒 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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